律师故事汇｜金辉：26年前，那起轰动全国的劫机案

新中国成立70年来，律师事业从起步、发展到繁荣经历无数风雨，律师们行走江湖的一案一例，不但展示律师圈特殊的生态风景，也折射白云苍狗的时代变迁和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

2019，我们期待与每个有故事的你狭路相逢，百名律师、百个故事，那些执业生涯里令你激越、反思、沉吟、感动、奋起或消沉的心水故事，一人一篇。

流年终将逝水，文字打败时间，律师故事汇，经过心远斋筹措协助，雷公子为你写，朝酒晚茶为你播，让我们立字为据，为律师业临摹一幅缩影，于历史的烟云间。

开

栏

语

♀ 讲述人：金 辉，从业27年，北京大成（南京）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刑事业务部主任。

♀ 文字整理：雷公子

1993年，30岁的我，在南京律师界刑事辩护领域已小有名气。法院有指定辩护，社会上包括市区看守所都有慕名而来委托案件。

这起登载于最高法院《公报》的劫持民用航空器案，就发生在那年。这是我三十多年律师职业生涯中，代理或辩护案件中有幸五次载入《公报》中的第二例了。

记得接到南京中院刑庭承办法官电话是一个冬天的上午。他在电话里未说具体案情，只说是轰动全国的劫机案。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告诉我下班后才允许去法院阅卷。

到了庭长办公室，我了解到中院拟指定我做辩护人，30元费用由中院支付，案件即当年震撼全国的孙宪禄劫持民用航空器飞赴台湾未成功的一案。

因劫持航空器的犯罪嫌疑人在南京禄口机场被擒获制伏，案件属地管辖，交由南京中院一审审理。

那几本珍贵的卷宗，白天由院长、庭长们轮流查阅，晚上才轮到我和主审法官阅卷。连续3天，我都是白天在高校图书馆查阅劫持航空器有关的国际公约和案例，晚上自带干粮（面包），陪主审法官阅卷。

通过密集查阅相关信息，了解到1990年广州白云机场发生了一起震惊中外的劫持航空器案件，因为机长和机组人员奋力反抗二名劫匪，导致3架客机全毁，128人遇难。

因此，民航总局和公安部联合发文提醒，发生劫机事件后，机组人员首要任务是确保旅客和机组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故，1990-1993年间全国竟然连续发生多起劫持航空器赴台既遂事件。

当然，台湾当局除了给予劫持犯以政治避难待遇外，陆续将机上乘客、机组人员和飞机送返大陆。

台海两岸反劫机与引渡劫机犯的交涉问题十分严峻和敏感。

从立法层面，面对频繁发生的劫机既遂案，1992年12月2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及时出台了《关于惩治劫持航空器犯罪分子的决定》，新增设了劫持民用航空器罪。

我代理的这起案件是全国第一例适用该《决定》规定罪名的案件。

我的代理意见分几个层次：

首先从犯罪构成，引用刑法理论上特定犯罪构成——“截短构成”的原则与规定，对该起案件构成劫持航空器既遂，给予法庭肯定的定性意见；

其次，着重提及本起事件并未造成任何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而第三方面，最重要辩护观点则是：近两年来11起劫机成功赴台案，台湾行政与司法当局与大陆就遣返大陆劫机犯的和谈已渐趋一致。如果本案的劫持者在未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形下被判处死刑，台湾当局有可能会援引国际引渡惯例，拒绝遣返劫机人员，而放弃和谈。那将导致台海两岸双方合作再度陷入僵局。这既不利于在劫机发生现场，分化和瓦解劫持人员斗争效果，导致铤而走险，也不利于大陆和台湾的和谈走向成功。

我的辩护在庭审现场引起很多圈内法律人士和新闻界的共鸣和好评。

坐在旁听席上的时任中院副院长徐正荣（后任该院院长）庭审后主动跟我握手，对我的“两个不利于”的策略技术之辩，给予高度评价。

鉴于孙宪禄劫持航空器案恰发生在人大常委会严惩文件刚出台的风口浪尖，南京市中级法院向最高人民法院进行了请示。

最高院的批复认可了我的辩护意见和判断。

最终，孙宪禄以无期徒刑定罪量刑结案。

这个天津下岗工人，这个久病缠身，在交代犯罪动机时透露了单纯幼稚的幻想，这个甚至没认真研究炸药的浓度和功效，胡乱配比点东西裹在头巾里制造一场事端的平凡小人物，最终保全了性命，但重要的是改变了机场安检过往不检头部的历史。

【相关链接】

公众号指导单位：江苏省律师协会